在常玉的菊花中看到梅花般的傲骨

发布日期：2024-06-25 06:23    点击次数：190

左图为德基艺术博物馆藏常玉《蓝色配景的盆花》

李赵雪

行为一位当代的油画家，常玉更多的作品描写的是裸女、动物或植物。其中，他的植物作品里承载着较多被称为“文东谈主真谛”的东西，又尤以描写菊花的作品为最。

学界掂量，常玉热衷于描写菊花的缘由，约略是1930年受邀为法语版《陶潜诗集》创作版画。陶渊明对于菊花情有独钟，留住过“采菊东篱下，鼎沸见南山”的名句。不外，常玉画菊花一直画到上世纪50年代。这又该如何解释？

对于常玉和菊花，有许多兴致的考虑。举例，南京艺术学院李安源解说发现常玉有幅菊图与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《宋绣盆菊帘》的中央构图很像，均有许多蝴蝶翱游在周围，因而掂量常玉是不是受到了缂丝的影响。其后，李解说又发现常玉1929年描写《绿叶盆菊》时，也曾运转这种中央构图的状貌了，他合计常玉有可能念念交融民间工艺好意思术和油画。在李安源指令的学生中，任婕链接了他的考虑，发现常玉的《绿叶盆菊》与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《月曼清游图·重阳赏菊》中的菊花看起来很像。

受这两个兴致的考虑启发，我进而发现，常玉的《黄瓶白菊》和郎世宁的《聚瑞图》很像，其中瓷瓶与德基艺术博物馆正在展出的常玉的菊图《蓝色配景的盆花》颇为相似。而常玉的一幅版画菊图也与李嵩的《花篮》构图至少很相似。

常玉的这些作品与民间好意思术的关连存疑，因为所谓鉴戒的这些作品大部分来自于宫廷藏品。常玉为什么鉴戒这些图式？或者说他到底有莫得鉴戒？

我念念热情的，是常玉作品中“文东谈主”和“乡愁”的评价问题。常玉用油画发达墨线，或是作品有许多留白，皆让许多东谈主嗅觉他具有文东谈主性。但我合计，他画的像菊花、梅花、荷花等花草，可能给了东谈主们“常玉是有文东谈主性的”一种错觉。因为，“文东谈主画”并不是一个传统办法，而是一个当代性办法，通过好意思国东谈主芬诺洛萨的著述传到中国。常玉在画这些花的时候，可能根柢没念念接收传统，而是念念要发达一种具有符号兴致的模式画，展现一种“何为中国”的文化意象建构。其时许多艺术家皆尝试在“文东谈主画”这一考取当代化的框架下进行创作。

不妨让咱们回到长手艺被好意思术史考虑者渐忘的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的“国花”询查。它构建和发达了近当代国东谈主的花草不雅。荣华的牡丹符号帝制，而共和想法者更多惬心询查菊花、梅花等展现其时新国度国民精神的花草。在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“国花”的询查中，国画家运转使用一些所谓的“传统题材”，并赋予这些看似保守的花草新的民族意涵。

常玉描写的大部分花草，如荷花、菊花、梅花，皆是也曾入选“国花”询查中的花草。这些恰是常玉去往法国（1920年赴法）进行一些文化疏通举止时描写的。

刘海粟曾在《黄山孤松》中，画出陈独秀爱国常识分子的精神形象，画出他所建构的所谓中国意象。常玉与刘海粟关连尽头密切，他们的念念法也尽头相似。常玉一运转的好意思术栽培发蒙就在上海好意思专（1917年）。1919年刘海粟赶赴日本进行好意思术栽培打听时，常玉也去了日本（可能不是一齐）。常玉于1920年赴法，1927年邵洵好意思回中国举办婚典常常玉纪念，在婚典上又见到了刘海粟。此次婚典上，其时中国天马会的大部分红员皆在场。而后，常玉的作品通常刊登在中国的杂志上，多亏了天马会的襄助，让中国深刻到这位留法的中国艺术家。在此之后，刘海粟又去了法国，1929年在刘海粟的命令下，刘海粟和常玉一谈投入了“中国留法艺术学会”。不错看到，刘海粟与常玉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来回尽头密集。

在常玉现有遗作中，我还看到了很像刘海粟《黄山孤松》的一件作品。据意想，此画应绘于1930年代前后。常玉在法国“我要描写中国”的民族服务下，要若何去描写中国？他描写“国花”是一方面，若何让法国东谈主会通“国花”则是另一方面。

常玉早期描写的菊花是雏菊。这是一种开于早春时候的欧洲菊花，但常玉恒久在画面中谈判，我要何如跟异邦东谈主描写中国菊。在常玉的《篮花》中，他成心去突显菊花的花茎，用了中国的草篮，况兼常玉很明确地知谈雏菊与中国菊之间跨文化意涵的不同。中国菊在西方常被置于坟地，用于祭祀。咱们如今合计菊花好像跟骸骨考虑，这些其实皆是西方办法。在中国，菊花其实是重阳节的习俗，或者是陶渊明询查的那类菊花意涵，跟今天东谈主们以为的“菊花与骸骨考虑”相去甚远。常玉在他的诗中也说过，我这个中国菊在巴黎嗅觉水火收敛，好像只可被东谈主放在坟边，作念坟头草。

这么的情况下，常玉约束地描写中国菊，展现不同样的意涵。在他的菊花里，我看到了许多梅花般的傲骨。为什么其时梅花不错击败菊花成为“国花”？我念念可能是因为20世纪30年代中国也曾意志到40年代民族的灾难运道，意志到需要像“国花”梅花同样扛过酷寒。因此，20世纪40年代常玉画的菊花，底下的茎短长常坚决的。我笃信，常玉是成心用一种梅花的茎和菊花的花头组合在一谈。就像吴冠中所说的，“常玉我方即是盆景，巴黎花坛里的东方盆景。”

常玉笔下的花，许多时候展现的是留法中国艺术家的心绪。

（作家为南京大学艺术学院副考虑员，东京艺术大学好意思术考虑科东亚好意思术史博士）